学术论文网
您的位置:首页 > 社科论文论文 > 文学
论金庸《天龙八部》的悲剧意识
发布日期:2023-06-17 21:44:30

、《天龙八部》的悲剧观

  (一)因果的世界

   1.因缘果报

佛学非常讲究因缘,“世间万物间的相生相克,都是由因缘和合而成。”无论何种的思想或行为,都会有相对应的结果。在“因”没得“果”之前,不会自行消失;反过来说,没有一定的“业因”,也不会有相对应的结果。佛家用这样的“因缘”、“因果”论来解释整个人生及世界,在《天龙八部》一书中,各种矛盾交错复杂,纠结缠绕,由此及彼,密密相连,充分印证了佛家的“因果”和“因缘”说。

《天龙八部》中的三位主人公,一个是威名远扬的丐帮帮主,一个是大理锦衣玉食的小王爷,一个是少林寺默默无闻的小和尚。本来是毫无关系的三个人,因种种巧合成为结拜兄弟,和他们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一起,构成了一个“无人不冤,有情皆孽”的世界。

慕容博为了实现自己光复大燕国的梦想,谎报辽国武士入侵中原,使得众位中原侠义之士在雁门关截杀萧远山夫妇,这是因;使得萧家家破人亡,为此诸位侠义,追悔莫及,这是一种果。以萧家遭受的惨剧为因,于是萧远山开始隐姓埋名,对玄苦大师以及乔氏夫妇等人进行残酷的屠杀,这为果。萧远山为了报亡家之恨,使得萧峰背负杀父母弑师傅,残害同道中人的骂名。萧峰囿于这些仇恨,是一种因。为此误杀阿朱为果。因为阿朱的惨死,为此萧峰以后的人生都陷入到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当中,这让萧峰往后的命运平添了几许悲剧色彩。段正淳风流成性,欠下了一屁股风流债,这是风流之因。所有和段誉有些情感纠葛的女子,包括让段誉魂不守舍的王语嫣莫不是他的私生子,这使得段誉差点犯下乱伦之错。段誉和虚竹虽然有些痴,但是二人不贪不嗔,虽有所爱,却是无私的,不为自己所拥有。段誉为了心爱之人王语嫣的幸福,执意去西夏参加驸马选婿大会,以断绝慕容复的后路,以便可以使得王语嫣得以偿愿。正是其这一割舍,终于获得了王语嫣的垂青。虚竹虽然心仪梦姑,但是因为不肯伤及他人的性命,为此不以为非作歹来强求姻缘,反而获得佳缘。

这些故事的发生和发展,其中都有一条内在的因果链条作为链接,就如书中玄慈方丈所言:“既造业因,便有业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因果循环,难以一言蔽之。正是这部小说曲折纠缠的冤孽相生,也借以突显作品“无人不冤,有情皆孽”的题旨,使得整部小说都具有一种浓重的悲剧气氛。

    2.慈悲与超脱

在《天龙八部》之中,不仅反映出人世间的悲剧与冲突,同时也隐含着作者的“慈悲与超脱”的人生寓意。

《天龙八部》一书中,人物众多,结构宏大,每个人物都有其不同的结局,就如佛经所云“天龙八部,人与非人”。众生总是聚集在佛前听法,但是一回到现实的世界,他们就依然是不同物类,其所成就佛法的途径也各有不同。而萧峰之所以成为天下人心目中威名震天的大英雄,这也与其悲悯天下,为苍生自我牺牲有关,这种博大的胸怀是没有民族与国界的。作者让萧峰有着独特的身世背景,让其有着民族融合的大善我,为了免于宋辽的战乱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其次,萧峰接受的是汉族的文化,认为辽族的文化是低贱的,当其身世大白于天下之际,他也很难接受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但是当他目睹到宋兵大肆屠杀大辽婴儿时,他开始意识到大宋和契丹并无贵贱之分,无论是大宋还是契丹大辽都有好人和坏人。更是为此不顾触怒契丹大王龙颜和金兰结义之情,毅然决然的辞别了平南大元帅一职。总结萧峰荣辱一生,正是佛教所云“救苦救难,大慈大悲” 的真实写照。而所谓的大慈大悲就是要给世人和众生以快乐,了却众生的苦难。萧峰系挂天下苍生,以天下安危为己念。正是萧峰这种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铸就其大义云天,使得其悲剧命运得到不断的深化。

“贪”“慎”“痴”乃人间最难逾越的障碍,也可谓人之常情。但是为了满足一己之欲,而不择手段害人害己,才是真正的苦海。慕容复为了复兴大燕国,满足自己做皇帝的野心,最终机关算尽,落得疯癫的命运。萧远山身负家仇,造下诸多恶果。为了点化萧远山放下积怨,扫地僧佯装打死慕容博,为此萧远山心中觉得一片茫然,内心说不出的一种孤寂,感觉人生顿时了无生趣,没有活着的意义。后来,被救活了的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经历了这种生死的轮回,萧远山顿悟,终于放下了仇恨之心,而慕容博也放弃了复兴大燕的野心,二人在扫地僧的点化下抛弃俗念和私欲,皈依佛门。

   (二)人生皆苦

    1.一切行空,万法皆空

原始佛教的中心思想“四圣谛”:“苦谛”、“灭谛”、“集谛”、“道谛”。“苦谛”是第一圣谛,“苦谛”主要是说明世间皆有苦,佛教中的苦有“三苦”、“七苦”和“八苦”之说法。“三苦”分别是,一个是“苦苦”,主要指的是源自身体上的痛苦;二个是“坏苦”,主要指的是源自精神上的痛苦;最后一个是“行苦”,主要指的是现象世界的苦难。在六道三界之内,欲界所受到的苦是三苦均有,色界所受的苦是“坏苦”和“行苦”,无色界内所感受到的则是“行苦”。“七苦”之中再加上“五盛阴苦’,即为“八苦’。而“八苦”之中的,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是芸芸众生都要经历的必由之路,从人的出生到其死亡,都要经历这些苦难。为此人在有限的生命面对浩瀚无际的时空不免会产生一种恐惧和孤独之感,这是苦痛的来源,而这种苦痛不只是威胁面临死亡的人,也在生者的心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例如萧峰和阿紫的情感就是“怨憎会”之苦,无论如何也难成正果。而段正淳与他的诸多情人们也无法长相互厮守,所产生的各种爱恨纠葛也都属于“爱别离”之苦。“求之不得”之所以苦,就是因为人的自私欲望,而人的欲望和能力和自己所期望达到的目的总是相差甚远,这才产生求之不得的痛苦。《天龙八部》之中,无论是萧远山父子的复仇,还是段誉对王语嫣的痴情,亦或是慕容博父子对复国的渴望,甚至鸠摩智对武功的渴望等都是“求不得”苦,这种苦在《天龙八部》中反复出现,也是作品中体现的极为深刻的一种苦痛。

佛教认为苦的根源就是来源于无穷的欲望,为此众生身心皆苦。在《天龙八部》之中,每一个人都陷入苦痛的烦恼之中,在欲望和烦恼中挣扎与探索。不必刻意强求,一切皆空,就是一种对空的认识,这也是一切苦难和烦闷得以解脱的基础。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最后落在一个“空”字之上,也使得各种是非功过得以解脱。对萧远山来说,复仇的心结一消失,心境便得到了解脱。而慕容博认识到复兴大燕国是一场空梦时,也顿时大彻大悟。而鸠摩智原本就是有道高僧,最后领悟的更为彻底,更为的空!

    2、人生无常

人生无常,世间之人都难以摆脱命运的羁绊,不论生老病死。但是人人都希望生活的美好,希望保持生活的平稳与恒定。但是维持平稳现状的愿望和现实的生活存在着极大的矛盾。矛盾不得解脱,故为苦,这是佛法所言苦的最终本质。

金庸先生在《天龙八部》为我们构建可一个非人的痛苦世界,文中时时刻刻体现出一种“一切皆苦,万法皆空”的佛禅观。而要除去无常,要透彻事物,做到超越,一个人才可以达到一种空明、寂静的境界。

    二、悲剧产生的原因

    (一)社会与命运

少数民族和汉族民族身份和地位该如何评判,这种民族平等的认同感在《天龙八部》中有着强烈的体现。但是作者依然安排萧峰成为胡汉民族冲突的牺牲品,更加剧了本书的悲剧含义,毋庸置疑,胡汉民族冲突是萧峰身死的一个直接原因,这是一种无法改变的社会悲剧。金庸先生将《天龙八部》的时代背景定位于公元1094年前后,此时华夏大地上存在宋、辽、吐蕃、西夏以及大理五个政权。但是以辽宋民族矛盾最为尖锐,而萧峰的悲剧就在这种社会背景中展开,也是命运的使然。

命运是以一种特殊而神秘的形式纳入到了人类的发展历史,它被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所操纵,人类存在于天地之间,既无法摆脱它的控制,却又极力的想去超越自然、控制命运。然而在命运的控制之下,人往往不能一帆风顺,却又只得像万事万物一样存在和消融,人的能力和这种无法逾越的力量之间就形成了一种对立与妥协,于是悲剧渗透与弥漫于整个人生历程,为此这种命运的使然最终使得萧峰走上不归之路,也使得故事中的人物饱受悲剧之苦。

    (二)性格因素

性格决定命运。《天龙八部》之中,每个人的性格也决定了其日后的悲剧命运。萧峰的人生悲剧固然有社会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在于其性格造就了命运的悲剧。由于萧峰不能承受被世人陷为不义,不能摆脱不报家丑的“嗔怨”,为此误杀了阿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痛,这也使得其终日生活在苦痛之中。

段誉被冠以“痴名”毫不为过,痴迷王语嫣使得其魂不守舍,茶饭不思,但正是其父段正淳风流成性的弱点,为其日后的情感带来了不少的烦恼,由于不堪段正淳的风流,刀白凤最后与段延庆苟合生下段誉,而段誉终究不得不承认大恶人段延庆为其生父这个现实,这也是段誉无法摆脱的命运悲剧。

慕容复因为“贪”,一生追求光复大燕宏图,最后因为梦想破灭,落得疯疯癫癫的下场,这种可悲的下场就是在于慕容复的“贪”。正是慕容复贪欲不足,使得慕容复走入人生中另一种“生活”。

    (三)爱情因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小说中最为常见的主题就是爱情,金庸先生当然也不能例外。在金庸的小说之中,并非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为眷属。一些爱情悲剧总是让人叹息和伤情。在《天龙八部》之中,各式人物在爱情的魔力下,或癫狂、或成魔、或牺牲,为爱情的毒药而不能自已。

阿朱可谓《天龙八部》中为爱牺牲的典型代表,其与萧峰的爱情是《天龙八部》中,最让人动容的一幕,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也让人着实感动。由于受到康敏的挑拨,萧峰误将段正淳当做杀害父母的仇人,为此决意报仇雪恨。而阿朱做为段正淳的生女若眼睁睁看着萧峰戗杀生父为不孝,而若要阻止萧峰则为不义,为此替父从容赴死,亲手死在所爱之人的手上,让人悲悯可叹,其为对爱牺牲的情义叫人感叹。

情最让人最难以琢磨,由于所受到教育水平和生存环境不同,不同的人对爱的诠释有极大的差异。有些人为爱守候,有些人由爱及恨,叶二娘就是为爱成魔的个例。因为自己孩子被人偷了,为此叶二娘便偷别人孩子以泄心中的不愤。此时叶二娘的形象是令人发指的,甚至是乖戾的。但是当她以虚竹的母亲的身份出现时,其母爱的形象是博大的、温柔的。最终叶二娘为了保存玄悲方丈的命运自杀而死,这个举动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让人难以琢磨,极致的表达了其为爱无法自拔的悲情。

为爱成痴,在《天龙八部》之中也有极致的体现,游坦之可谓此中的极品。为了得到阿紫之爱,游坦之甘愿受到阿紫身心欺凌,实在可悲,可叹。而其之所以造成如此悲剧,主要在于他性格的扭曲,而这性格缺陷遇到阿紫便达到了一种极致。为了得到阿紫之爱,游坦之甘愿受虐,最后跳崖随阿紫而去,可谓爱的痴迷。

    三、悲剧解除的方法

    (一)、死亡

黑格尔曾说:“冲突形成了突飞猛进的转折点,所以一方面一切进展都奔赴冲突的爆发,另一方面互相对立的心情、目的和活动的决裂和矛盾也急需达到一种和解,继续达到最后结局。”这就是所谓的悲剧和解论,而达到和解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死亡。死亡无疑是人生矛盾的终极解脱,对此中国传统文学渲染较少,但是在《天龙八部》一书中,由于社会环境、人物命运和性格的使然,一些人物唯有以死亡来求得解脱。《天龙八部》中关于身体的死亡和解脱主要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是以萧峰为代表。萧峰的死亡究其根本原因是无法调和的民族矛盾,胡汉双方各自代表一方的传统力量,彼此对立、仇视,只有一方遭到覆灭,这种对立才可以消亡,萧峰无法改变两个民族之间的敌对,在加上生在中原,身有契丹血脉的特殊身世,使得胡汉对立的矛盾不可避免的落在他的肩上,他唯有一死,方可洗刷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

第二类人物以玄慈为代表,玄慈方丈之死,在于自我身份认同的两难。在《天龙八部》一书中,玄慈共计有三个身份。一个是受人尊重的少林寺方丈,这个身份享受崇高的地位。但在其光鲜的背后,却隐藏着两个不可告人身份。一个是虚竹的父亲,一个是“带头大哥”,这可谓是其人生的污点,而当他隐匿的身份被曝光以后,其没有任何脸面生存于世。为此玄慈甘愿受二百大杖,自断经脉,了此一生。以便来赎他所犯之业。

第三类以段正淳、游坦之、阿朱、秦红棉、甘宝宝、阮星竹、王夫人等为代表,这类人在红尘中也最为常见,尤其是女性角色更给人一种情悲之苦。他们在爱情 和渴求中苦苦挣扎,最后因为希望破灭,而身死情毁。

  (二)心灵解脱

解脱是佛教的终极目标,也是《天龙八部》中众生所要追求的人生目标,更是他们反映出的生命意识。解脱含有离开与度脱之意,亦即远离烦恼和系缚,而得身心自在之意。“顿悟出家”的萧远山、慕容博受无名老僧点化以及鸠摩智在因缘际会下分别看破“复仇”、“复国”及“武学”之空,最终得以解脱。《天龙八部》一书中有众多人物,他们用他们的一生演绎着一个痛苦挣扎的世界,解脱是他们所要追求的目标。无论在家还是出家,无论生或是死,只要心能解脱,就是真正的解脱了。

大轮明王鸠摩智是吐蕃国的护国法王,出场时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但因为“贪”而是非不分。他习武当以佛学为基础,放下一切的执着,但是“贪、嗔、痴”三毒使得其迷失了心智。小说的结尾,鸠摩智放下了三毒的迷惑,回归自我,在离场之前俨然成为得道高僧。

  (三)偶然因素

《天龙八部》给人一种悲剧的美学,书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情故事。故事的结局,死的死、疯的疯、出家的出家。但是作者却让段誉和王语嫣、虚竹和西夏公主终成眷属,他们可谓情孽中的幸运儿。

在某些环境和条件下,一些悲剧的发生是一种必然,且无法挽回,而圆满的大结局可以宣泄悲剧的痛苦,作为小说的最后情节的环节,这种大团圆的结局对主角人生的驱动力是一种令人欣慰的答复。在《天龙八部》一书中,金庸让段誉和虚竹二人经历了从“无”到“有”的过程,所以作者给二者在本部作品中一个团圆的“殊荣”,给人们呈现出一种“得自在”的解脱,也体现出“无人不冤、有情皆孽”的一种慈悲。

金庸小说的结局通常是悲喜交加,让人回味无穷,带给读者强烈的心灵震撼。

在这部以苦为底蕴的小说之中,作者极力渲染了各种悲剧和冲突,在故事的结尾依然不忘记留下一个团圆结局的安排,使得读者可以从小说的悲剧情节中得到某种释怀。

Copyright © 2008-2020 学术论文网 版权所有 粤ICP备16093775号